虽说食不言寝不语,但冉悦直觉应该说些什么,好让这份安静不至于太过尴尬。她时不时看辰霄一眼,却久久找不到话题。
辰霄并未察觉这些,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食物之上。他的筷子用得尚不熟练,但姿势却端正漂亮。每吃一口菜,便伴一口饭,细嚼慢咽,颇有些按部就班的意味。
冉悦从不曾留心看他吃东西,如今见他这般,倒让她有些好笑起来。想来是宁疏规矩太大,才把他教得如此刻板。脑海中,一个促狭的念头闪过,她低头一笑,二话不说就往他碗里夹菜。
第一片南瓜落进碗里的时候,辰霄不过微微讶然。下一筷豆角放进来时,他抬了头,不解地望着冉悦。待到菜越堆越高,他不免惊慌,捧着碗怯怯问了一声:“主上?”
确定他在吃完那些菜之前绝无可能挖到一粒米饭,冉悦停了手,笑道:“多吃点。”
辰霄满心疑惑,却依旧顺从,老老实实地开始吃菜。
冉悦笑望着他,又问:“好吃吗?”
辰霄还没咽下口中的菜,更不太确定“好吃”的定义,但冉悦既然问了,他便努力想了一想,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冉悦这才心满意足,安心地吃自己的那一份。
待吃完了饭,冉悦愉快地将碗筷收起,对辰霄道:“你等我一会儿,我还了这些回来,我们就练习心法。”
“好。”辰霄答应一声,目送她出了门。
外头月色正好,冉悦踏着一路皎洁,轻快地往厨房去。想起方才辰霄的反应,她不自觉地又笑起来,脚下的步伐也愈发轻快,却不知是因这欢愉心情,还是不想让他等得太久。
片刻来回,她蹦跳着进了屋,却见辰霄趴在桌上睡着了。她无奈地走过去,拽起他的手臂,嗔道:“唉,说了还要练心法的,快醒醒。”
“嗯。”辰霄低低应她,顺着她的力道站起了身来。
他站得不太稳,带着些半梦半醒的惺忪,冉悦看在眼中,心不觉一软。是了,昨日他一夜没睡,今天又差不多练了一整日,不该勉强他才对。
打定主意,冉悦拉他到床边坐下,道:“算了,睡吧。”
辰霄清醒了些,听她这么说,忙道:“没事,我还能……”
“睡吧。”冉悦打断他的话,更摁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。
辰霄虽觉惭愧,却不敢再违逆。况且困倦早已慢慢侵蚀他的意识,纵然他有心支撑,只怕也无力坚持。
眼看他要躺下,冉悦扶正他歪倒的身子,笑道:“先等等,把头发擦一擦。”她说完,取了条干净的手巾来。料他不能自理,她揣摩了一下彼此的位置,索性脱鞋上床,跪在他身后,小心地替他擦头发。
“劳烦主上……”他开口,声音已然低缓模糊。
她笑笑,也不接他的话,只默默继续手上的活。
她早就觉得,他的头发过于长了,但若说要剪短些,偏又叫人有点舍不得。被泉水润过的发丝,乌黑墨亮,柔柔绕着她的手,沁出丝丝微凉。她捧起一缕,心想:擦干倒弄毛躁了,要不干脆再梳一梳?
犹豫之间,她忽然嗅到一股的香气。她惊讶四顾,确定那并非某种香花的气味后,她将望向窗外的目光一收,低头看了看身前的人。怀着一心好奇,她凑近他的后颈,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那的确是他身上的味道。草木的清馨里混着泉水的冽香,淡淡甘甜却又微微辛涩,细觉时更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苦,恰似雷雨过后的山林……
冉悦情不自禁地笑起来,轻轻拍了拍身前人的肩膀,道:“哎,你知道么,你身上……”
不等她说完,辰霄的身子一斜,软软倒进了她怀里。
冉悦生恐他有什么不妥,忙低头查看,却不想这般贴近的距离之下,她的嘴唇恰恰印上了他的额头。她心上一慌,旋即抬头。短短一瞬,却残留下分外清晰的感觉:温热肌肤,因沾了发丝上的水气而微微湿润,轻触之间,便将那清冽甘香染上她的唇,不由分说地沁入肺腑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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