剃掉了艺术家一样的头发,姜百川反而显得干练了几分。抬头面向阳光的一瞬间,竟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朝气。
姜鹿拾级而上,在墓前与姜百川碰面,目光随之也落到了墓碑上。
看起来,老爹在十八年前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归宿。
只是前世,姜百川没有告诉她这些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妈妈葬在此地。
所以姜百川死后,姜鹿也只是找了个就近的纪念堂安放灵牌。
那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?
姜百川没有说话,默默点燃三支香,拜了三拜。随后伸出手,温柔地抚摸着墓碑。
“卿言,我把咱们的女儿带来了。按照你的遗愿,就叫姜鹿。”
“她现在长得很好,和你一样漂亮,高考拿了全省状元,填了咱们的学校。”
“天赋可比咱俩当初还好。你在上面也看到了吧。”
他一边说,姜鹿一边自觉地上香磕头。
对于沈卿言,姜鹿并没有任何记忆,因为沈卿言在生下她之后就死在了手术台上。
可以说,她对沈卿言没有任何感情。
所以这会见着墓碑,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假装难过一下。
“鹿鹿,我知道你有问题要问我。但是先听我说完吧。”姜百川神情落寞,仿佛思绪也跟着回到了当初。
“卿言生你的时候大出血。”
“我们也没想到,有朝一日会遇到保大保小这么残忍的问题。”
“我求医生保大,但卿言在手术台上用刀抵着脖子,逼医生保住你。”
“她哭着说,她已经等了你十个月,想好了名字、买好了奶瓶,亲手做了你的小衣服、小鞋子、小摇篮。”
“如果不能让你平安出生,她会比死还难受。”
一阵风起,从姜鹿瞪大了的双眼边吹过,将她束高的马尾和长裙都吹了起来。
小时候,她无数次埋怨沈卿言,为什么生下她却不管她。
别人的妈妈,都会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。她以为只要等下去就能等到,所以每天倔强地最后一个走。
学校要写关于妈妈的作文,徐妈让她交空白的本子。
姜鹿倔强极了,就是不肯,她说:“我有妈妈!”
最后她把想象中妈妈的样子写了下来,交上去的时候纸张上还有滴滴泪痕。
她不知道什么是母爱,她以为她是不被爱的那个小孩。
殊不知,就在她呱呱坠地的时候,沈卿言就把所有的爱和温柔都给了她。
一命换一命,她是代替沈卿言活下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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