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疑摇了摇扇子,讽道竖子不足以谋。澜沧做错那么多事,这小丫头还想着带她走,不知是爱她姑母还是害她姑母。
澜沧惊讶道:“回哪儿?”
“婆……婆桫呀……”宋宋迟疑,“除了婆桫还有别的地方吗?”
分明双目已渺,可却让人觉得如芒在背。她平静地问:“还能再回去?”
宋宋摇头:“回得去回得去,你不是故意的,刘伯、五婶、四伯、瘸子……好多好多人都盼着你回去。”
岩水滴答,如夜雨更漏。幽旷的地底响起嗤嗤的低笑,澜沧放下遮掩笑靥的手,道:“宋宋,几日不见你愈发顽劣,还学会撒谎了。”
婆桫的人认贼作父这么久,有朝一日突然被告知真相非一朝一夕就能接受,她既然做下这些事必然知道后果。
滴答的水声里,澜沧听到姜疑的轻蔑的笑声,捏紧长剑道:“姜少主,你大费周章引阿靖前来,想必不仅是要揭穿我这么简单吧?”
目光穿过黑暗凝视在那张长生不老的脸上,不符合半神寿命的脸。姜疑笑道:“执事大人英明,不过,应该是你引我们来,可不是我。”话落,手心落了卷羊皮图纸,正是澜沧给魔主蚩尤的。
第43章澜沧(2)
澜沧笑道不错。姜疑手握地图望着她,这个女人倒这时候还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,自尊得自卑,摇了摇扇子:“你将雨师屏翳的遗体放在婆桫,应该料到雨师妾与我会前来?”
她这次却是没点头笑说没错了,声音在空旷幽远的地宫回荡:“姜少主若好言以待,不拆穿我,我兴许会主动奉上雨师屏翳的尸体,而不是大费周章做这些事。还有阿靖,你前几天问我你父母的消息,我确实骗了你。昔人已死,唯我独活,那我就告诉你罢。雨师屏翳是妭送来的,他们没有战死沙场。”
周涣见她山雨欲来的表情,连忙握她的手稳住心神。雨师妾望向澜沧。
千万年前,涿鹿战场,刀光剑影,龙血玄黄,云端的旌旗破破烂烂,破裂的地方被黄沙与血雾混合的东西粘上,肮脏又难看,透过旗杆望去,残阳似血,铎鼓如雷。
这是最后一场战,双方都筋疲力尽,再也无法再战了,深谙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,都在殊死搏斗。
身为轩辕阵营主将的女妭也在其中。
敌兵相继扑至,她手腕一翻,□□之脊弯如满月,顿时将三人掀翻在地,狠狠踏上赤魔的心口,猛然下扎,鲜血四溅,眉宇狠厉果断。
背后又闪现一个偷袭的赤魔,女妭面前的澜沧大叫小心,未待旋身,赤魔已轰然倒地,只剩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,而女妭身后出现一张面无表情的冷峻容颜,雨师屏翳的容颜。
“你怎来了?”女妭转惊为喜,擦去脸上的血迹问道。
雨师屏翳淡淡地嗯了一声,抬手一扬又打倒一个青魔,直至周围没多少敌军,方才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纯白物什,腼然道:“你一直想要,送你。”
雨师屏翳擅长机巧与巫药之术,女妭因为战事耗去大半灵力,无力控制体内汹涌的旱神之力,早时她曾随口说过若有一把神兵帮自己就好了,没想到她随口一提他却用心记下,一时百感交集,又哭又笑:“怪不得几日不见你,原来是为了这个……”
女妭隔着冑甲与血污拥紧爱人,头搁上他的宽肩,雨师屏翳也任由这么做。血色残阳洒在他们的冑甲上,轻声道:“君子于役,不知其期。这战终于快要到头了,屏翳,我好累……”
雨师屏翳道:“涿鹿之战的结束,永远比从未有过它好。不论谁胜谁败,白骨露野,对神魔来说都是一种惩罚。”
远山重重,暮霭沉沉楚天阔。女妭一笑,开口:“屏翳,战事结束后,我们带着阿靖隐居好不好?”
又有温热的血洒上后背,雨师屏翳从容抽手,望着倒下的魔将,冷峻的面庞波澜不惊。
女妭问:“为何不说话?”
雨师屏翳道:“胜负已定,蚩尤必定败北,我亦尸骨无……”
“存”字未出口,她放下手指,明媚的容颜用赤血黄沙作画,画中泛起固执倔强的波:“有我说情,你定不会死……”
闻言,澜沧忍不住劝道:“妭,你想得太天真了,轩辕憎恨魔族,他是不会同意的!”
女妭略一侧身,挑飞敌人,没有答话。
澜沧说得不无道理,她想得太天真。雨师屏翳本为东皇派给轩辕的得力干将,却叛逃投靠蚩尤,容允二人结合诞下子嗣已是轩辕最低的限度。
还记得前几天轩辕与大臣议事时遇到阿靖,彼时阿靖已经可以走跑说话,和闺臣玩闹时跑得太急,整个人栽在沙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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